清风吹动乡间的麦田,碧翠的波浪随风起舞。
独属于夏季的味道,夹杂着那种清脆的味道,让人心旷神怡。
只是这阵清风,却依旧吹不走场间的沉默。
面对阿米莉亚的问题,王小三怔了一怔,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,稍稍转头,他看到封天言竟也是满脸错愕。
饶是王小三也没想到,这名与那儒雅青年关系甚是亲密的爱尔兰少女,竟是不知他是谁?
料想这亦是封天言所没料到的事儿,他在一旁的反应与王小三如出一辙。
“额……他没有对你说过吗?”王小三顺口问出,却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蠢。
可惜问出口的话语,是收不回来的。
果不其然,听到王小三的问题,阿米莉亚的神情幽幽,明白了他们也知晓那儒雅青年的身份,看来并非只有东皇婉儿一人知晓。
“原来这么多人,只有我被瞒着。”
不知为何,阿米莉亚有些落寞,只是眼眸间,却又突然想明白了什么。
其实……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?
顷刻间,阿米莉亚分辨出心中的那抹情绪,果然还是割舍不掉的,否则她又何尝多此一问。
阿米莉亚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,也没有在等待王小三的回答,更没有去多问一旁的封天言一句。
只是——
她转过身,骑马准备离去时,潇洒的背影单马尾跃动,划过一圈好看的弧线。
“他是个好人吗?”
阿米莉亚重问了一个问题,一个很含糊的问题。
好人与坏人的界限从来就不明确,是一个在时间与历史中摇摆不定的单词。
就像是大英帝国最为荣耀的那位艾伯特骑士,在大部分民众眼中,他是正义的化身,但在那些血虫的心中,却是不惜代价都想除掉的‘毒瘤’。
比如那位世界上最富凶名的魔女,是传说中能吓住小儿夜哭的凶神,是导致数十万家庭失去父亲、丈夫、儿子的恶魔,但对她而言却意外的是很和善的人物,想来对王小三等人,更是最能信赖的长辈。
对一些人来说的好人,可能在另一些人眼中,便是十八层地狱的魔鬼,这从来便不是一个准确的词汇。
尤以人拥有愈强的力量之后,影响的范围越广,便越没有了好与坏的概念。
一君功成万骨枯,君王可以是天下的守护神,亦能是灭世的魔鬼。
面对阿米莉亚重新提出的问题,王小三与封天言将盘旋在胸口的思绪放回,开始认真的思考着。
两人眼神稍对,确认了对方的念头。
一个人或许会有主观的影响,但两个人的想法若是相同,便总会有些共性。
“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,非常了不起,曾经更是个最伟大的好人。”王小三如此回应阿米莉亚。
“他或许真的拯救过世界。”
王小三已然熟知了些历史与传说,现在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,对于曾经那位君临第四纪元的世界君主,源自华夏的天地人皇,亦是有所听闻。
孤身战无尽天魔,以己身灭,护佑天地众生。
传说中对于天地崩坏,众生沦丧的描述,也不过寥寥几笔,但任谁也知道,那是真正的末日。
对万物生灵而言,是最残酷的灾难。
能在那种时候,舍弃已经无敌的己身,舍弃护佑一方家族的安稳,倾尽所有,甚至离别孕中妻子,放弃生命弥补天痕,灭却邪灵,自然是真正的大牺牲者。
那从来便不是任何人的义务,但他却将其当成了自身的责任,就像是历代的世界君主一样。
舍弃所有,只为世界能够延续下去,众生能够获得安宁与平和。
然而……他们终究什么也得不到,失去了生命,便几乎失去了一切。
王小三不知那儒雅青年是如何活下来的,也不知他如今要做些什么。
但曾经君临第四纪元的那位天地人皇,却是毋庸置疑的真正英雄。
他担得起‘好人’的称呼,这是被他所救下的天地众生,都不容反驳的一点。
马蹄踏踏的踩在泥土上,声音不算轻巧,却很有节奏,让人不觉得烦闷。
阿米莉亚已经调转了方向,开始带领队伍继续行进,向着原本既定的路线归去。
只是微风拂过发梢之际,也扬起了她脸颊的笑容。
“那可真好。”
阿米莉亚轻笑着,也觉得不枉她倾心的喜欢着他。
既然是值得喜欢的人的话,无论这份恋爱是否有所回应,也总归是好的。
有时候,喜欢只是一个人的事情。
只是——
骑着马匹,阿米莉亚又不禁皱起了眉头。
这样了不起的他,这样心怀天下的他,为何又会哭呢?
阿米莉亚心念着那儒雅青年的笑容,却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笑过,笑容之下,所遮掩的永远都是泪水。
掺杂着鲜血的,令人怨恨的血泪。
她能够听见所有人的哭声,自然也不例外,能够听见那名儒雅青年的哭声,即便是现在,都从未停止过。
世间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眷恋的人,却多少人知道那人是谁,她为何会喜欢。
少有人知晓她喜欢的那名儒雅青年,也只隐约听闻过自己与他的初遇,以为是救命之恩的美好故事。
阿米莉亚知道,恐怕即便是东皇婉儿甚至儒雅青年自己,都认为自己喜欢他的理由,是由此而生。
但所有人都错了,这是只有她才知晓的秘密。
阿米莉亚能够听见任何人的心中的哭声,但从最初的见面起,她便听见了儒雅青年的哭声,那是比所有人的哭泣更加悲痛的撕心,像是渴望死亡,从深渊泥泞中攀爬出的后悔与不甘。
他所哭泣的,是一份不可割舍的情感,是一个撕心裂肺的道理,是天地众生对他的背叛。
她想抚平他的眼泪,让他真正的笑一笑,对自己,对这个世界展露真正美好的笑容。
这大概才是她爱情的伊始,对他产生怜惜的理由。
“简直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,受到了最不讲道理的欺负,然后也开始学坏了,不讲道理了。”
阿米莉亚觉得,那名儒雅青年从来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,就像是所有哭泣的人们一样。
在她看来,都是让她想拥抱在怀里安慰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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