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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暴前夕(二)

碧色城

今天是圣托瓦勒节的第一天,一长排花车将环绕碧色城的主干道游行一圈,在装饰有贝壳、珊瑚、彩带及花簇的巡车上,有舞团的表演,有王城准备的小礼物抛向路旁观众,而人们最喜欢的部分,是队首盛装的水公主用魔法幻化出的两只领航水翼龙上下翻腾,洒下阵阵水雾。

星宿海之畔的王国里,街道上挤满了身穿绮丽礼服的人们,他们热情高涨,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喜悦的笑容,看着空中巨大的水龙及走来花车,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欢呼。

在这些欢呼激动的人群之外,有一个行为和他的火红发色一样与众不同的男子--他彻底无视周围沸水般的氛围,只是沿着城内河流边缘的青石栏杆行走,他的衣服破烂,沾满泥土,但在那一团团污渍之下,依稀可辨上乘的衣裳布料。

水华昭在车队的第一个,她站在一朵高高的水莲上,俯视着热爱她的国人,她时而对人们微笑挥手,时而操控水龙做出各式动作。今天,穿着一身水蓝色礼服的公主在白皙的颈间佩戴了一条火焰项链,这是来自科帕萨的旅人献给王国的礼物,她便将项链留作纪念,在今日的盛典上戴了出来。

她四下转首对人们微笑,由于高度的原因,她立即注意到了河边走路的男子,人群之外,唯他独行,他不是这里的人,否则就会加入到观众中来,他是一个旅人。

水华昭微微愣神,看着男子恣意的红发宛如烈火在微风中飘荡,看着他虽穿着破烂的衣服却让人感到独特的气质,看他坚定的脚步和挺拔的背影。

人群再次爆发欢呼声,他们高喊着:“公主!公主!公主殿下!”

河畔的旅人猛地停了脚步,他回过头去,便看到隔着人山人海,一朵水化的莲花之上,有一抹蓝色的影子。

炽光微眯眼睛,紧紧盯着水华昭,干裂的唇开合:

“找到你了,水……”

而人群的另一边,再次低下头和国人微笑的水公主似是有所感应,她倏地抬头,便对上了炽光的目光。

她看到他明亮的金色眼瞳,在火发之下如此耀人,那一刻,水华昭甚至感到自己的心停跳了一下,只觉指尖微颤,仿佛在与那双黄金瞳对视的那一瞬间听到了命运的洪钟敲响,震撼肺腑。

她回过神来,继续维持着她身为公主的笑容,而内心却无法平息,因为在她所关注的地方,眼角的余光里,红发男子向这边走了过来。

在他们隔空对视的短暂片刻,炽光已发现了她脖颈上带着的火焰项链,火灵的瞳孔一缩,大步向水华昭所在的花车走来。

他一言不发,只是向人群中挤去,他撞痛了别人,他衣服上的灰尘粘到旁人身上,于是抱怨声在周围响起:

“哎呀,小心点。”

“年轻人,不要挤啦。”

“啊,弄脏我的衣服了。”

一个女子回头去看,正好看到炽光的面孔,于是在他身后,又响起这样痴醉的话语:

“天哪,他是一个多么俊美的人哪!我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眼睛……”

炽光终于挤到了人海的前排,而此时水华昭也正好路过此处,他抬起头盯着高高在上的水公主,后者也看向他,天蓝色的眼睛里是惊异、震撼和不解,花车缓慢地前行,水华昭的视线也随之转动,水翼龙洒下小雨,湿润了炽光的嘴唇,带着他脸上的尘埃淌下,他的目光灼灼,盯着她,也盯着她的项链。但他没有贸然做什么事。

花车终于超过了炽光,水华昭收回视线,而心底却清晰地回响着一句话:

他多么美啊。

不仅仅是脸,还有他的眼神和气质。可是……他为什么要那么看我?我从来没有见过他,之后,会再见到吗?

在水华昭不知道的地方,炽光将一缕可追踪的火元素注入到她佩戴的火焰项链之中。

碧色城客栈

炽光将身上泥泞破烂的衣服扯开扔在一旁,迈入漂浮着清荷花瓣的宽大浴池,水汽氤氲,火灵将双臂搭在微凉的石质边沿,似是舒服地叹了口气,闭上眼睛。

不一会儿,外面响起叩门声,炽光不耐地皱眉,仍旧闭着眼,问:“什么事?”

“客官,我们给您送浴袍、茶点、热水和蚊香来啦。”门外传来恭恭敬敬的回答。

炽光想了想,虽然他现在水池里,但隔了一堵墙两扇屏风和两层纱帘,不过一切对他都无所谓,于是便道:“进来。”

房门打开,听脚步声进来四个人,炽光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不解地思索:

他早已不是科帕萨那个跟在公主身边什么都不懂的守护者了,一年的流浪游历,他学会了赚取,也懂得人情世故,他并未支付这家店多余的钱币,为何给他的待遇如此好?

他们,或者说她们有何目的?

炽光轻叩着中指,同时感应到自己的目标离得越来越远,这个公主……倒像是个公主。

就在这时,炽光猛地睁开双眼。

脚步声走近了,伴随着低而轻柔的笑语:

“客官,您在哪里?”

炽光再次蹙眉,冷声问:

“还有什么事?”

然而下一瞬便响起惊呼:“哎呀……原来您在沐浴。”

纱帘被一只光洁的手臂抬起,炽光看到了她们:

如白藕般的长臂和双腿裸露在外,浅蓝色的纱巾裹着纤细的腰肢,头发如海藻般柔软地垂下,个个笑颜如花。

与她们的笑容形成对比的,是火灵冰霜般的脸,他冷冷问:

“你们要做什么!”

“呵呵……小帅哥,好可爱。”其中一个女子捂嘴娇笑。

另一位走过来,跪在他旁边的地板上,用如蜜糖般的嗓音说:“让我们服侍您吧。”

“呵,”火灵闪着冷漠的金色眼瞳,低声:“你们敢。”

在他对面,那位女子用足尖碰了碰水,接着走入水池中,炽光冷冷看着,没有说话。

这样一来,另外三人也跟着第一位进入水中,她们拨开水面上的莲瓣,缓慢地向俊美的男子走去。

就在这时,炽光的嘴角浮起一丝奇异的笑容。

水面上蒸腾的雾气越发变多,仿佛只是在短暂的片刻里,水温不停地上升。

“啊……好热啊。”一个女子察觉到变化,忍不住开口。

有一只手臂想抚摸炽光的脸颊,而这个动作加速了水温的升高,只是一瞬间,便已烫到普通人类无法承受的地步。

“啊啊--!”

随着一声声尖叫,顿时水花四溅,那灼烫的水滴溅到她们身上,引起新的痛叫,美人们花容失色,纷纷惊惧交加地跑出水池。

“呵呵……”有两声笑音从男子的胸腔中发出,灼痛感尚未消失的姑娘们回头看去,她们看到那个火发的英俊男子仰躺在满池沸水中,整个水池如被烧开一般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,无数水泡升起破裂,白色蒸汽腾腾而上,而男子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,双臂悠闲地搭在池沿,他低低笑着,笑容充满嘲讽。

她们惊骇地看着炽光,仿佛见到了魔鬼一般,立即逃也似的跑了出去。

“呵呵呵……”被挥开的纱帘晃动了两下便如裙摆垂下,一切再次回到宁静,只有男子低沉而满含讽刺的笑声回响。

炽光微垂着头,濡湿的红发贴在他的下颌白颈和肩头,黄金眼瞳阴枭冷酷而锐利,他依然在笑,笑得身体微微颤抖。

他笑着笑着,忽然不笑了。

“我渴了,可是这些水已经冷了。”她举起出门时带着的青色琉璃水杯,晃了晃里面的水。

“冷了就不能喝吗?”他跟在她身边,两手抱着她买的装有星象仪零件的大铁盒,转头看到水折射着夕阳的桔色光芒,不解地问。

那个时候,他还没有讨厌她。

“嗯。”海戈薇郑重地点头,“妈妈不让我喝冷的水,会肚子疼。”

“啊……这样啊。”他感叹了一下,接着他将盒子用左臂夹住,腾出一只手来,伸过去对她说:

“公主,把水杯给我。”

她转过头,他依稀还能看到她的脸,那毛绒绒的灰白眼睛,仿佛一张褪色的画,让她显得单薄而脆弱。

他只握了一下水杯,然后将加热好的水递还给她。

“现在不是冷的水了,公主。”

“哇!好厉害呀,炽光!”他依然记得她惊喜的欢呼,记得她的笑容,就像花园中含苞待放的白蔷薇,他感到自己被需要,因她的快乐而快乐。

但他会长大,自然元素之子的火灵不会甘于侍奉,自由是他的天性,最令他痛恨的就是那控制他的契约书,所以当火元尊主与黑暗精灵密谋占据科帕萨之时,他知而不告,因为他寻到了摧毁契约的机会。

“炽光。”她将盛着牛奶的瓷碗捧到他面前,眼里有盈盈笑意。

“干嘛?”他低眼看了看,却没有伸手去接。自从知道自己的生命契约主是她,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。

“你帮我加热一下。”海戈薇公主也长大了,她每次命令他时都会用“帮”或者“好不好”之类的词来表达礼貌,但这对炽光来说都是虚假的表象,再敬重的词语和语气都不能改变命令和奴役的本质!

他避开她的目光,看向屋内侍奉公主的另一人,不咸不淡道:“你让侍女给你拿去加热一下不就好了。”

海戈薇低下头,似乎因被拒绝而失望,小声说:“你更快一点嘛。”

他皱了皱眉,伸过手只碰了一下。

大概是他不想伺候她的态度表现地越来越明显,公主渐渐不再什么事都喊“炽光”,只是有时会说一句并不需要他真正做什么的话,比如她睡觉时,会说:“炽光,保护我。”

他想起了这些往事,于是他停止了发笑。笑容如冰冻的花凝结在他的面容上,又轰然碎裂消失。

在他离开科帕萨之后,他穿过燃烧平原前往繁荣富饶的南方,他希冀在人类诸王国最大的都城--日冕城开始新的生活。

他曾在吊桥连结的巨大猴面包树上吓退食人猿,他曾在无人的修道院焚烧破土而出的沙虫,他曾在林中的神庙遗址令火蛇对他俯首称臣。

他在南下时途径忏悔之城,随着地势下降,所有一切在眼前铺展开来:

一条倾斜的宽阔石路通向屹立东方的忏悔圣殿,而在长达数百米的石路上跪满了人--他们匍匐着身躯,神情哀痛肃穆,口中呢喃细语,一步步膝行,任凭石子划破衣裳、磨破血肉,他们的鲜血滴在石头上,渗入泥土中,令整条路血迹斑斑,他们相信,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完成真正的赎罪,才能让灵魂得以清洗,而这条路被虔诚的忏悔者称为--赎罪之路。

他第一次见到那上千人的悲烈的自我折磨,震撼之外是漠然不解。

居然有这么多如此愚蠢的人?

他到达了日冕城,用他炉火纯青的魔法赚了很多钱,他打败了对他嫉恨不满的敌人,也拒绝了贵族名媛的邀请,他坐着单人小船漂泊在晨光湖上,想起科帕萨和海戈薇一起游船的情景,他一个人登上启明山崖看日出,想起他们两人在塔楼看夕照。

最后,他去找了遗忘女巫。

那口黑锅满是锈迹,架在由木头燃起的火焰之上,而破旧的彩色帐篷在大风下呼啦作响,巫婆用她乌黑的指甲从落满灰尘的罐中掐起一片白色的薄皮,上面依稀有令人作呕的小疙瘩,丢进还未烧开的水里。

“那是什么?”他皱着眉问。

“白化青蛙皮。”巫婆裹在黑色斗篷里,用她苍老神秘的声音回答。

接着巫婆又从另一个罐中剜出一勺粘液。

“这又是什么?”他眯着眼问。

“黄金蜗牛粘液。”她的声音让他想起蛇--狡猾的、骗人的东西。

再然后,巫婆从一个塞满冰渣的罐中掏出一团肉,没等他皱眉问,巫婆便说出配方的名称:

“冷酷心脏!”

他看着漆黑的锅,看着鸡爪般的手握着长柄勺子搅动被称为“遗忘药水”的汤药。

最后,他没有喝下那些东西。

炽光的眼睛穿过池水及漂浮的花瓣,在他的膝盖和双腿处,依稀可见一道道极浅的痕迹,他可以修复自己的创伤,但唯独那些,他一直让它们存留着。

那是记忆,和证明。

空气之中飘过几粒火星,在火灵阴郁莫测的眼神里,四周的青色纱帘忽然着起了火,火舌席卷,帷幔只在瞬间便成为落在地面上的灰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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